我们该如何阅读残雪

残雪有自己鲜明的文学观念，她主张以哲学打底，将哲学世界观和文学世界观打通，在哲学的基础上建构她的文学世界。她的文学理念是中西方文化完全融合，她的创作是一种身体先行和物质先行的创作。残雪说的物质，就是我们日常的物质生活；人的身体，就是从身体出发，再去关照我们的世界。这是残雪独特的哲学观。身体先行，理念在身体当中，每一部作品的实践都是有理念的。

残雪在多个场合说过自己的创作是“自动写作”，这种创作是深层记忆的自动喷发。不做任何构思，也不去想技巧，也不修改，只凭原始冲动，用潜意识支配自己的笔把那些梦境自然流畅于笔端。这种写作对于许多读者而言，造成了不少阅读障碍，因为很多时候不知道残雪到底在表达什么。这也是残雪作品难读的重要原因。“自动写作”应该是残雪独有的一种写作方式，这种“自动写作”她坚持了40年，在中国当代文坛乃至世界文坛，都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。

用一两句话概括残雪的创作是困难的。我作为她的责任编辑，编辑过她的25部作品，几乎囊括了她所有重要的作品。我认为残雪在做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。她从开始创作，就认定自己的这一文学观念，用这种独特的文学形式表达她的文学观念本身，就值得我们尊敬。她不为任何外在的东西创作。不为读者的喜好，不为各种评奖体系的喜好，甚至拒绝了无数的采访者，她在执着追求自己的文学事业。她排除各种不必要的干扰，一直在她认定的领域里深入挖掘。

残雪创作的文学世界是一个丰富多彩的奇异世界，她的文学具有丰富的阐释性。每一位读者读到残雪的作品都有自己的理解。比如残雪小说中天马行空的想象，残雪的小说有无数怪异的陌生化的想象，让读者目不暇接。比如残雪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走进自然，令人耳目一新。每个人都应善待自然，我们人类本身就应该是自然界各类动物和植物最亲密的朋友。残雪用超级夸张的方式展现了一种健康和谐的自然观。又比如，残雪在小说里所写的人物一般都具有许多优良品质，她的小说倡导的是一种积极向上的人生观和世界观。

如何阅读残雪的作品，我有一点自己的体会。由于我长期做残雪的责任编辑，在漫长的阅读残雪作品的过程中，我认为读者要把自己完全融入其中，用体悟式的阅读方式进入到小说里去，感受残雪文字的意蕴。开始会有点困难，但是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。带上自己的思考，不断把自己阅读的所有感受都记录下来，可以是针对小说本身的，可以是关于自己的，也可以是任何东西，只要是在阅读残雪作品的时候迸发出来的感想，都写下来。

因为残雪的小说跳跃性太大，不这样实时捕捉，很可能读完之后你还不知道你在读什么。把残雪作品的阅读者，说成一个跋涉者，这是再适合不过了，因为阅读残雪的作品，就要做好艰难的准备，每一步都艰难，都可能功亏一篑，必须饱含激情，精神不能“迸散”。残雪的读者应该改变被动的阅读欣赏方式，调动起内部的潜力，加入作者的创造，也就是说残雪的读者参与到残雪作品的文学建构中。